第二章 PartⅡ
關燈
小
中
大
第一日
丁鈺在半夜的時候蘇醒了，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只有恐懼，對死亡、對劉宸的恐懼。他試著動了動手腳，發現他被固定得更牢了。他知道，劉宸用來拴住他的是精神病院裏用來固定患者的束縛帶，他明白自己是掙不開了。
劉宸真是個可怕的人。瘋起來都是理智的。他費盡心思、步步為營，接近自己、綁架自己，若是真如他所說是因為愛、一見鐘情，未免有些虛假。但他若果真是因為愛綁架自己，那他是真瘋得不輕，自己怕是沒有機會逃出去，更有可能被殺。
是不是自己從前自殺了，現在也不用遭遇這一遭？丁鈺想，自己這一生，說平順未必平順，說不平順也未必有他人坎坷。兒時的記憶已模糊不清，但想來應該是快樂滿足的。自己那時是什麽模樣？驕傲、乖巧、內向。
自己是什麽時候開始改變？那六年。
自己挺可笑，明明那一段人生在心中腐生了毒物泥沼，偏偏要看著是鮮花著錦，不論是真是偽，至上看上去要是美好的。
現在想這些又有什麽意義……自己最可笑不是有人愛到要殺死自己？沒有人會真的愛自己，更不會愛到濃郁純粹變態。
死亡……掙紮了這麽多年，不想死，不想死……自己做不了主…
丁鈺思緒雜蕪，沒有留意到劉宸回到了房間。
“丁鈺，你應該睡覺。”劉宸溫柔的靠近，“你失眠，我只能用鎮靜劑幫你。”，他輕巧地將一針藥劑推入丁鈺的血管，“好夢。”
丁鈺昏昏沈沈中似乎聽見了輕笑，剎時便陷入了黑暗。
第二日
丁鈺發現自己身上多些東西，衣物被換成了寬松的T恤。
“我必須保證自己不會失去你”，劉宸的聲音溫柔如昨日，“我不能放開你”，這句話被說得悱惻，滴著蜜，“你現在不能正常的自主的進食、排洩。不用擔心，我都安排好了。在你休息時。”，蜜汁裏是劇毒、難堪，“我幫你灌了腸，幫你插好了尿管。我還是憤怒，所以，你只能輸營養液。”
“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聊，我想訴說我對你的愛，只是我更想了解你，”劉宸瞇著眼笑，“你和我講講你以前的事好嗎？”
丁鈺偏過頭，沈默不語，未發一言。
劉宸也不說話，臉上帶著笑意。
微弱的點滴聲“滴、噠 ，滴、噠 ……”
丁鈺的神經在這靜默中緊繃著，他的咽喉會不會在下一秒就被扼住？
“你是不是不高興？”，劉宸坐上床床的側邊，“因為不公平？我沒有告訴你我的一切，就讓你先坦誠？”，他輕輕按了下丁鈺的肩膀，“我會告訴你，你應當知曉。”
“我一直過得不錯，認識我的人都覺得我是幸福的，是被父母愛著長大的，可我自己不覺得，我覺得父母不夠愛我，我生活中充滿著傷害。”劉宸左手的手指在丁鈺的臂膀上小小地彈動，在演奏著無聲的曲調。
“我的父母只是在用物質、用血緣控制我。我有一個表妹，她出生長大，在這個過程中，我和她吵過、打過，但受罰的一直只有我。如果父母愛我，他們為何不問問我？”劉宸歪著頭看丁玨，“我也在長大，我知道父母有種種原因，人情、年齡，但我還是無法理解。可能是我自己有問題。你知道嗎？我在上小學前，曾和異性在被子裏模仿交｀合的動作，我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懂得要脫掉褲子做這件事，只是我怎麽都想不起我是從哪兒學會的模仿…盡管那很粗糙，沒有實質意義上的身體接觸；我還在小學五、六年級時，被人在公共場合扒上身的衣服，被人圍觀，我沒哭也沒鬧，拉好衣服，一切正常”劉宸盯著丁鈺的側臉，“這兩件事讓我印象深刻，困擾著我，我讀佛經、讀道經，想知道答案、想幸福，卻沒得到。我想我可能是變態的、是扭曲的，所以覺得不幸？直到見到你的第一眼，我感到了幸福。原來我可以幸福。”
劉宸的眼神很亮很溫柔，他用手指描著丁鈺的鬢邊，“你現在要和我聊聊你嗎？”
丁鈺閉著眼。劉宸也只是細細地撫摸他的鬢邊，越來越用力，那裏漸漸浮出一片嫩紅。
“沒關系的，你只是不知道我有多愛你，我會告訴你的。”劉宸用手指摩挲著那片嫩紅，輕聲說。
“我從前讀佛經的時候，裏面講得遇菩薩後他又遠去的故事，用了這麽幾句佛偈來形容悵然若失的感覺‘今者遠我去，如盲遇導師。又如欲渡水，忽然失橋船。亦似嬰孩兒，喪亡其慈母。我等亦如是，失所歸依處。’我見了你時，便明白了。我如偈中的盲人遇了導師，渡水時恰恰得了橋船，嬰孩兒在慈母懷抱中，我知道，你就是我歸依的地方。”劉宸撫摸著丁鈺的側臉，那是他的珍寶。
“以前我覺得不幸，講求‘人在愛欲中，獨來獨往，獨生獨死，苦樂自當，無有代者。’，一個人孤獨著是最好的，想要達《心經》中的‘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直到我見你，起了愛欲，有了掛礙，苦樂系於你一人身，恐怖夢想皆在旁側。我不在乎，我看到你，我知道自己是幸福的。你是愛欲海，我沈埋軀體皮囊，抑或我作溫柔鄉，葬去你一把骨頭。”劉宸拉著丁鈺的手，握住，“我是這麽的愛你，如你需要的愛著你。”
“嗡…”，床頭的手機震動起來。劉宸拿起來看了一眼，“我有事要出門，你一個人在家休息，我明天會回來陪你。”吻了一下丁鈺的手指，腳步輕巧的離開，熄了燈。
丁鈺睜開眼，眼神空洞。他只覺遍體生寒。自己真的沒有絲毫逃跑的可能，劉宸他會因為愛不殺自己還是因為愛殺死自己……誰都說不清。
自己今天沈默著活下去，那明天喃？明天能不能繼續以沈默應對？明天會不會因沈默而死？怎樣才活下去？或者怎樣能死？
丁鈺從未想到死亡會離他如此近，也未想到自己會如此懼怕。
Anubis擁抱著他，長長的狼吻靠在他的肩上，他能感覺到冰冷而腥臭的氣息，死亡的氣息。Anubis稍一用力，便能勒碎了他。
或許，就此睡去，不再醒來，無須面對明天，最好。
PS：結尾一定是治愈。
第三日
太陽照常升起。人是會醒的。
劉宸還沒回來，這是丁鈺醒來第一個念頭。餓、渴，這是丁鈺的感覺。在恐懼消退之後，感覺如浪濤迎面擊來。
要開口祈求劉宸嗎？丁鈺在掙紮，他不想妥協。
劉宸什麽時候回來？丁鈺睜著眼等待，他被封閉在一間屋子裏，見不到陽光，不知何日何時。時間仿佛過得很快，每一秒都慶幸自己還活著，時間又過得很慢，恨不得下一秒就死去。
“我回來了，你休息得怎麽樣？”劉宸推門而入，輕快地走到床邊撫摸丁鈺的額頭，“你今天要和我聊些什麽？”
丁鈺看著劉宸愜意的表情，終究還是沈默。
“我今天心情很好，很快，你會一直屬於我，而不僅僅是現在。”劉宸笑彎了眼，“我們繼續昨天吧。”
“我初中平平淡淡，沒什麽好沒什麽壞，是一個旁觀者，旁觀著一群人欺負一個人。我想世上不幸的人多了，我不幸，他比我更不幸，但世上還有比他更不幸的人。”
“我只需要旁觀。我是一個始終如一的人，冷靜淡漠，唯獨你，我執著於你，我必須要得到你。”
“‘一執百念生’，我知道，我已經得到你了。但心裏有一塊愈發空落落了。我想，大抵是因為我有你的現在、你的未來，偏偏沒有你的過去。你也有這種感覺。我願意先去填補你，因為我愛你啊，不會有人比我更愛你。”
“初中那會兒我看著那個人從人多的地方過的的時候被人在背後猛地推一把，看人們如同躲瘟疫四散開來。把他的書用腳踢來玩，踢得四散並為之喝彩；看著一個人因為他坐了自己的座位而對他怒吼、摔東西，更可笑地是，他之所以坐在那兒是因為另一群人為了好玩。我現在還記得那個鬧劇，並為此很久很久不想與人有正面交流。這樣的事時常發生在他身上，他偶爾還會被踹。”
“他就是一個可以被人肆意玩弄的玩物。小孩子從來不天真單純，他們只是更獸｀性，小獸在成年的獸眼前自然是乖巧的，但對於自己同齡的，他們分外殘忍。”
“我看著那個人慢慢陰郁，但為了討好其他人又只能笑的模樣。我看著他用眼淚欺騙旁人，我在冷冷地看著。”
“他那時很傻用錢來討好人。不過，事實上，錢還是起了作用，有人換了玩弄他的方式。”
“我看著他，他太軟弱可欺了，沒想過找一些能為此負責的人幫助他，例如父母，例如老師。一直遵循獸的法則，沒想過打破。於是他只能這樣，被發現軟弱可趁，被群獸撕咬。”
“丁鈺你看，我從他身上學到了很多。我愛你，所以用萬無一失的方法得到你，將自己展示給你。你知道我有多愛你，我知道你願意被我得到。”
“還是不願告訴我嗎？我的心還在等你修補，你為什麽要懲罰我！”
劉宸憤怒地扼住丁鈺的脖子，將他扼得窒息。
這樣也好。丁鈺今天最後一個念頭。
第四日
“你在懲罰我，丁鈺。”劉宸打開了房間裏的燈，“對此，我要懲罰你。”
丁鈺能清楚看見他手上拿著一把刀和一塊姜。但他很虛弱，完全不想去猜測劉宸意欲如何。
“我不會用刀懲罰你，只是一次姜罰。”
“姜罰最初是為了防止奴隸受刑在接受鞭笞時收緊臀｀部的肌肉。我不願意你太痛，所以只有姜罰。”
丁鈺看著劉宸將掌狀的姜塊切出了一個10cm左右的姜支，微辛的味道散在空氣中刺激著他的鼻腔，雪亮的刀刃削去生姜的外皮，修整著粗大的部位。
“我會把頂端修得盡可能的圓滑，不會傷到你。”劉宸拿刀在姜支三分之二長度的位置比劃，“我會在這裏切一圈環形的凹陷，就像普通的肛塞底座與體部相連的尖細部位一樣，你的括約肌會在這個凹陷部位縮緊，起到固定的作用。”他細細地修整手上的姜支，完全不在意手上沾染了姜汁的灼燒感。“我會將姜支的直徑控制在2cm左右，可能有點粗，但你不用擔心它在體內折斷。”
丁鈺聽得毛骨悚然，無助地挪動手腳，牽扯束縛帶微動。在他無意義的掙紮中，劉宸已經準備好姜支，將兩手在冷水中浸泡了一會兒。
他走向丁鈺，一只手拿著姜支，在滴著水。
劉宸用空著的那只手拿枕頭將丁鈺的腰墊高，頗是費了一番周折。他壓制著丁鈺不讓他掙紮，用那只手拉下丁鈺的內褲，伸入了臀縫間。他用大拇指按揉著丁鈺的肛｀門，幫助他放松。他感覺可以了，用清水做潤滑，將姜支緩緩地推入了丁鈺的身體。
丁鈺能感覺到冰涼、粗糙的事物進入了他的身體，他開始啜泣。等姜支完全進入後，他感到極度的羞辱。突然，一種猛烈的灼燒感在他的體內升起，刺激著他的直腸，他嚎啕大哭。
劉宸沒有因此取出姜支。他俯身抱住丁鈺，讓他在他的懷裏哭泣、流淚。而丁鈺，漸漸、漸漸在劉宸的懷中感到了一種踏實的安全。
當丁鈺停止哭泣時，劉宸取出了姜支，擦幹凈了他的臉，為他端來了水和自己熬的粥，解開了他腕部的束縛帶。
丁鈺抿著水，細細地嚼著粥，粥中有些肉糜。他明白，劉宸愛他愛得封魔，他能依賴他。
丁玨看著劉宸，他發現劉宸和他一樣形銷骨立，彎腰時，從領口能望見滲血的繃帶。
“這些都是你愛我的明證，你最純粹的愛。”丁玨想，心中漫出了甜蜜，“但你不該受傷。”
他想對他說話，“我想休息，請綁著我。”，丁鈺開口，盡管聲音喑啞。
“我很樂意”，劉宸很平靜，將丁玨的手綁了回去，“丁玨，你知道我愛你，你很安全。所以，松開你行嗎？”
丁玨看著劉宸的眼睛，很亮，燈光映在他的瞳孔中變得詭異，成了兩個慘白的小太陽。
明明配著劉宸白色的面容應該是森冷的目光，卻讓丁玨溫暖，目光像實質的陽光流在他的四肢百骸，他飄在暖洋洋的陽光裏。被綁著很安全，自己需要這樣，丁玨很明白。但看著劉宸，他覺得可以試試，“你……松開右手。”
“My honor.”
第五日
丁鈺不再恐懼，他感知自己是安全的。在劉宸進入房間時，他對他微笑，“早”，完全不在意自己可以解開束縛。
“早，我給我們準備了早飯”，劉宸放下手中的碗筷，開始擺放，“我學了很久的清湯牛肉面，希望你會喜歡。”他解開丁鈺左手的束縛帶，拔掉了丁玨身上所有的管子。
丁鈺看著那碗面，澄澈的湯底，圓形的面條，翠綠的蔥花和切得極薄的肉，隨著熱氣蒸騰而起的香味是自己熟悉的。他吃的很慢，認真地品嘗，像從前一樣。面的味道和他最愛的那家面館的味道相差無幾。劉宸真的真的很愛他，想到這點，他幾乎要落下淚來。
丁鈺沈默著吃完了分量不多的面，吸了吸鼻子，“很好吃。”
劉宸的臉上瞬間綻出笑來，他放下手中的碗，“你喜歡就好。我先收拾一下再陪你聊天。不綁著你可以嗎？”
“好。”
劉宸拾掇了一下便關上房門離開。丁鈺似乎忘記了自己的手是自由的，他可以解開自己腳上的束縛帶，他可以拔掉自己身上的那些管子，他可以離開。他只是仰面躺著，看著自己的手指，等著劉宸。
他並沒有等太久，劉宸很快回來了。
“我今天和你講講我的高中吧。”劉宸坐在床邊，握著他的手，他們十指相扣。
“我本來想繼續當一個旁觀者，但不行。”
“到了高中，所有人都在學著人的規矩，要合群。我當時也學著合群，第一個接觸的便是當時的同桌。”
“相處了一段時間，我們關習還不錯，有交流有分享。他喜歡搞笑搞怪，有時候會讓我陪他一起。我對這種事很抗拒，沒答應他。”
“但他一直說啊說啊，我想我要合群，很多次以後，我答應了他，還默許了他拍下來，我知道他拍了會給人看，但那時候，我對他有些信任，想他給人看看而已，不會傳出去。”
“他拍了以後，我們好像更親近了，周圍也沒人提過那個視頻，我覺得自己給的那些信任是對的。”
“直到有一天夜晚，我在教學樓下跟樓上的人打招呼時，那個人突然回了教室，接著整個教室的人都出來了，擠在欄桿上向下看我，手機的閃光燈一片一片的閃，我知道那些人在拍我，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很茫然。”
“然後我才知道，那個視頻早就傳遍了。同桌一直告訴我，不是他有意的，是他手機借給其他人的時候被覆制了，他是不知情的，他也在補救了，勸那些人刪照片。突然，也有了很多同班的人來關心我，安慰我。我成了自己的旁觀者，我看著那些人自我滿足，明白了人不值得相信，我討厭人類。”
“我走在校園裏，看著身前身後、左邊右邊、男的女的偷瞟著我、指點著我、談論著我，我聽不到他們說的，我知道他們在說我。我在談論中，我在流言裏。”
“他們說著各種謠言，說我的性別是假的、說我是同性戀”劉宸突然變得很開心，“你要不要驗一驗真假？”
“我會的，”丁鈺也有了笑意，他還舔了下唇。
“歡迎你驗。”劉宸跟著笑，“只是我本質上是一個無性戀，你看我那麽早就有了性意識，但我一生只對你一個人有過欲｀望。我討厭人類，你是我唯一愛的人。”
“那時候，我一直被看著，直到傳來其他學校有學生自殺的消息傳來，他們不在看著我，開始談論起自己所在的學校有哪些人自殺過，真是可笑。”
“我覺得他們可笑，但我聽他們談論自殺時卻很興奮。我對死亡產生了巨大的興趣。死亡是什麽樣子？心臟和大腦誰才是真的死亡？我想了很久，大腦死亡，肉｀體還是存在的，心臟還能活很久；心臟死了，大腦就活不下去了，肉｀體才會成為一堆灰，然後消失。”
“我開始想去試試死亡，我割破自己的皮膚，看血流出來，那顏色真是好看。那麽美的顏色，我不想沒有它。我中止了嘗試。我的血我的心臟都是美的，我要送給我的愛人。”
“但我依然想接近死亡，我把我送給了我的愛人，我的死亡也送給了他。所以，只能用別人來靠近死亡，而且我想知道討厭的人類，他們的血、他們的心臟是美的還是醜？我想剖開他們看一眼。”
“你知道嗎？我克制了自己，為了你，遇見你。”
“我一直是孤獨的，孤獨地看著人來人往。遇見你，我才不孤獨。”
劉宸親吻丁鈺的額頭。
“我們好久沒一起看過電影了。我們一起看電影好嗎？”劉宸吻著丁鈺的發，“解開你的腳好嗎？”
“好。”
第六日
丁鈺醒來的時候感覺有個人摟著自己，腦袋抵在自己胸前，他一垂眸，對上了劉宸亮晶晶的眼神。劉宸撐起身來，吻了吻丁鈺的眼睛，“我去準備早飯。”
丁鈺想起了，昨天他們一起看電影，一部接著一部，像是要補足時光。最開始，他們拉著手看，後來劉宸摟著他看，最後，他們相擁著睡了。
在吃早餐的時候，劉宸告訴他自己有事出門，但會盡快回來。
劉宸離開後，丁鈺只是拉開了窗簾，見一見陽光，他不願意離開。
他在溫暖的陽光中昏沈沈睡了過去，醒來時已明月初懸。劉宸已經回家，坐在床邊望著他。
“我做了晚飯，吃過再聊？”
“好。”
晚飯是粥，加了幹貝山藥，很鮮美。
“我想讓你了解我。”晚飯後，未等劉宸開口，丁鈺先出聲了。他的聲音還有些啞。
“我12歲之前過得很幸福，父母很在乎我，雖然有時表達得比較激烈。我有一次差點走丟了，他們著急上火，極其生氣，讓我舉著一根荊條在地上跪了很久。我還記得我當時哭得很慘。”
“13到15歲，我過得不順心，被同學排擠。那時自己也叛逆，和父母鬧僵，互不信任，他們跟蹤我、看我日記，我就更叛逆回敬他們。我曾經去燙過爆炸頭，回家就被父親一巴掌扇在臉上。”
“那三年，我就像你旁觀的那個人那樣活著，我也像那個人一樣學會了討好他人，用錢或其他東西，明白了圈子的重要性。”
“16到18歲，周圍一些人會主動和我要東西，而我也應承了他們。我覺得自己像軟體動物，粘稠軟弱還是存在著。那時候，也發生了一些事，像被同性開玩笑追著表白，我躲到墻角也不放過這種，但更多的我記不得了。不過，還好，也有一些人給了我善意，盡管我不記得為什麽了。”
“我很幸運。我有兩位朋友。他們給了我最好的善良，支持我、陪伴我、拉扯我，將我帶出陰影，他們是一樹桃花，給我鮮活美好的色彩。更幸運地是，有你，你是溫煦我的陽光。”丁鈺主動握住劉宸的手，十指相扣。
“你知道嗎？”劉宸的眼角滑下淚來，他抽出了自己的手，“有一首詩，我一直想念給你聽。”。他知道自己修補好了丁玨，修補好了自己。
“那時我正躺在雲朵上做夢
是你在生活中喊我，喊我塵世的名字
於是我踢掉鞋襪，顧不上踩雲
像兩個渴慕已久的音符
你我在陽光的五線譜間執手相遇
我不知道如何愛你，我看著你
我前後左右都跟著你
以自己的才華和智慧我投身於你
不夠，就以信念，再不夠
就以身以命一生相許
竟如此不易，你和我
彼此在不如意的生活中
遇上一個如意的人，所以我愛你
就連同你的缺點你的道路
以及你是非難辨的過去
從此我們手拉手
向著同一個方向走，直到天黑
待生命結束，我們才結束
一回頭，我們看見的不是一縷輕煙
而是我們相知的一生
深深淺淺，心心相印 。”②
劉宸躺上床，將自己蜷成一團，抱著丁鈺，吻了他的下巴。
“我們都是碎片，相遇時便完整了。”丁鈺回抱劉宸。
他們擁抱了很久，像是過了一個完整的歲月。
劉宸坐了起來，他跨在丁玨身上，脫下了身上衣服，他拉起丁玨的手放在胸前繃帶的結上，“我的愛人，請你拆開，這是我給你最好的禮物。”
丁玨看著那些染血的繃帶，觸碰著，感受著，他打開了那個結，繃帶一圈圈落下。
丁玨看見了，劉宸的心臟，為他跳動著，“這是最美的心臟。”丁玨說了出來。
劉宸感到幸福，他拿出一把刀，剜下心臟的一塊肉，送到丁玨的嘴邊，“請收下。”
劉宸不在乎自己的血，因為那些好看的血都流到了丁玨身上，丁玨也不在乎身上的血，那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血。
“我收下。”丁玨咬下刀尖上的心，吞了下去，“我最好的愛情。”
他們相擁，直至入眠。
第七日
丁鈺一個人在床上醒來。
白的房間，暖的陽光，一切恰恰好。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丁鈺在半夜的時候蘇醒了，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只有恐懼，對死亡、對劉宸的恐懼。他試著動了動手腳，發現他被固定得更牢了。他知道，劉宸用來拴住他的是精神病院裏用來固定患者的束縛帶，他明白自己是掙不開了。
劉宸真是個可怕的人。瘋起來都是理智的。他費盡心思、步步為營，接近自己、綁架自己，若是真如他所說是因為愛、一見鐘情，未免有些虛假。但他若果真是因為愛綁架自己，那他是真瘋得不輕，自己怕是沒有機會逃出去，更有可能被殺。
是不是自己從前自殺了，現在也不用遭遇這一遭？丁鈺想，自己這一生，說平順未必平順，說不平順也未必有他人坎坷。兒時的記憶已模糊不清，但想來應該是快樂滿足的。自己那時是什麽模樣？驕傲、乖巧、內向。
自己是什麽時候開始改變？那六年。
自己挺可笑，明明那一段人生在心中腐生了毒物泥沼，偏偏要看著是鮮花著錦，不論是真是偽，至上看上去要是美好的。
現在想這些又有什麽意義……自己最可笑不是有人愛到要殺死自己？沒有人會真的愛自己，更不會愛到濃郁純粹變態。
死亡……掙紮了這麽多年，不想死，不想死……自己做不了主…
丁鈺思緒雜蕪，沒有留意到劉宸回到了房間。
“丁鈺，你應該睡覺。”劉宸溫柔的靠近，“你失眠，我只能用鎮靜劑幫你。”，他輕巧地將一針藥劑推入丁鈺的血管，“好夢。”
丁鈺昏昏沈沈中似乎聽見了輕笑，剎時便陷入了黑暗。
第二日
丁鈺發現自己身上多些東西，衣物被換成了寬松的T恤。
“我必須保證自己不會失去你”，劉宸的聲音溫柔如昨日，“我不能放開你”，這句話被說得悱惻，滴著蜜，“你現在不能正常的自主的進食、排洩。不用擔心，我都安排好了。在你休息時。”，蜜汁裏是劇毒、難堪，“我幫你灌了腸，幫你插好了尿管。我還是憤怒，所以，你只能輸營養液。”
“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聊，我想訴說我對你的愛，只是我更想了解你，”劉宸瞇著眼笑，“你和我講講你以前的事好嗎？”
丁鈺偏過頭，沈默不語，未發一言。
劉宸也不說話，臉上帶著笑意。
微弱的點滴聲“滴、噠 ，滴、噠 ……”
丁鈺的神經在這靜默中緊繃著，他的咽喉會不會在下一秒就被扼住？
“你是不是不高興？”，劉宸坐上床床的側邊，“因為不公平？我沒有告訴你我的一切，就讓你先坦誠？”，他輕輕按了下丁鈺的肩膀，“我會告訴你，你應當知曉。”
“我一直過得不錯，認識我的人都覺得我是幸福的，是被父母愛著長大的，可我自己不覺得，我覺得父母不夠愛我，我生活中充滿著傷害。”劉宸左手的手指在丁鈺的臂膀上小小地彈動，在演奏著無聲的曲調。
“我的父母只是在用物質、用血緣控制我。我有一個表妹，她出生長大，在這個過程中，我和她吵過、打過，但受罰的一直只有我。如果父母愛我，他們為何不問問我？”劉宸歪著頭看丁玨，“我也在長大，我知道父母有種種原因，人情、年齡，但我還是無法理解。可能是我自己有問題。你知道嗎？我在上小學前，曾和異性在被子裏模仿交｀合的動作，我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懂得要脫掉褲子做這件事，只是我怎麽都想不起我是從哪兒學會的模仿…盡管那很粗糙，沒有實質意義上的身體接觸；我還在小學五、六年級時，被人在公共場合扒上身的衣服，被人圍觀，我沒哭也沒鬧，拉好衣服，一切正常”劉宸盯著丁鈺的側臉，“這兩件事讓我印象深刻，困擾著我，我讀佛經、讀道經，想知道答案、想幸福，卻沒得到。我想我可能是變態的、是扭曲的，所以覺得不幸？直到見到你的第一眼，我感到了幸福。原來我可以幸福。”
劉宸的眼神很亮很溫柔，他用手指描著丁鈺的鬢邊，“你現在要和我聊聊你嗎？”
丁鈺閉著眼。劉宸也只是細細地撫摸他的鬢邊，越來越用力，那裏漸漸浮出一片嫩紅。
“沒關系的，你只是不知道我有多愛你，我會告訴你的。”劉宸用手指摩挲著那片嫩紅，輕聲說。
“我從前讀佛經的時候，裏面講得遇菩薩後他又遠去的故事，用了這麽幾句佛偈來形容悵然若失的感覺‘今者遠我去，如盲遇導師。又如欲渡水，忽然失橋船。亦似嬰孩兒，喪亡其慈母。我等亦如是，失所歸依處。’我見了你時，便明白了。我如偈中的盲人遇了導師，渡水時恰恰得了橋船，嬰孩兒在慈母懷抱中，我知道，你就是我歸依的地方。”劉宸撫摸著丁鈺的側臉，那是他的珍寶。
“以前我覺得不幸，講求‘人在愛欲中，獨來獨往，獨生獨死，苦樂自當，無有代者。’，一個人孤獨著是最好的，想要達《心經》中的‘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直到我見你，起了愛欲，有了掛礙，苦樂系於你一人身，恐怖夢想皆在旁側。我不在乎，我看到你，我知道自己是幸福的。你是愛欲海，我沈埋軀體皮囊，抑或我作溫柔鄉，葬去你一把骨頭。”劉宸拉著丁鈺的手，握住，“我是這麽的愛你，如你需要的愛著你。”
“嗡…”，床頭的手機震動起來。劉宸拿起來看了一眼，“我有事要出門，你一個人在家休息，我明天會回來陪你。”吻了一下丁鈺的手指，腳步輕巧的離開，熄了燈。
丁鈺睜開眼，眼神空洞。他只覺遍體生寒。自己真的沒有絲毫逃跑的可能，劉宸他會因為愛不殺自己還是因為愛殺死自己……誰都說不清。
自己今天沈默著活下去，那明天喃？明天能不能繼續以沈默應對？明天會不會因沈默而死？怎樣才活下去？或者怎樣能死？
丁鈺從未想到死亡會離他如此近，也未想到自己會如此懼怕。
Anubis擁抱著他，長長的狼吻靠在他的肩上，他能感覺到冰冷而腥臭的氣息，死亡的氣息。Anubis稍一用力，便能勒碎了他。
或許，就此睡去，不再醒來，無須面對明天，最好。
PS：結尾一定是治愈。
第三日
太陽照常升起。人是會醒的。
劉宸還沒回來，這是丁鈺醒來第一個念頭。餓、渴，這是丁鈺的感覺。在恐懼消退之後，感覺如浪濤迎面擊來。
要開口祈求劉宸嗎？丁鈺在掙紮，他不想妥協。
劉宸什麽時候回來？丁鈺睜著眼等待，他被封閉在一間屋子裏，見不到陽光，不知何日何時。時間仿佛過得很快，每一秒都慶幸自己還活著，時間又過得很慢，恨不得下一秒就死去。
“我回來了，你休息得怎麽樣？”劉宸推門而入，輕快地走到床邊撫摸丁鈺的額頭，“你今天要和我聊些什麽？”
丁鈺看著劉宸愜意的表情，終究還是沈默。
“我今天心情很好，很快，你會一直屬於我，而不僅僅是現在。”劉宸笑彎了眼，“我們繼續昨天吧。”
“我初中平平淡淡，沒什麽好沒什麽壞，是一個旁觀者，旁觀著一群人欺負一個人。我想世上不幸的人多了，我不幸，他比我更不幸，但世上還有比他更不幸的人。”
“我只需要旁觀。我是一個始終如一的人，冷靜淡漠，唯獨你，我執著於你，我必須要得到你。”
“‘一執百念生’，我知道，我已經得到你了。但心裏有一塊愈發空落落了。我想，大抵是因為我有你的現在、你的未來，偏偏沒有你的過去。你也有這種感覺。我願意先去填補你，因為我愛你啊，不會有人比我更愛你。”
“初中那會兒我看著那個人從人多的地方過的的時候被人在背後猛地推一把，看人們如同躲瘟疫四散開來。把他的書用腳踢來玩，踢得四散並為之喝彩；看著一個人因為他坐了自己的座位而對他怒吼、摔東西，更可笑地是，他之所以坐在那兒是因為另一群人為了好玩。我現在還記得那個鬧劇，並為此很久很久不想與人有正面交流。這樣的事時常發生在他身上，他偶爾還會被踹。”
“他就是一個可以被人肆意玩弄的玩物。小孩子從來不天真單純，他們只是更獸｀性，小獸在成年的獸眼前自然是乖巧的，但對於自己同齡的，他們分外殘忍。”
“我看著那個人慢慢陰郁，但為了討好其他人又只能笑的模樣。我看著他用眼淚欺騙旁人，我在冷冷地看著。”
“他那時很傻用錢來討好人。不過，事實上，錢還是起了作用，有人換了玩弄他的方式。”
“我看著他，他太軟弱可欺了，沒想過找一些能為此負責的人幫助他，例如父母，例如老師。一直遵循獸的法則，沒想過打破。於是他只能這樣，被發現軟弱可趁，被群獸撕咬。”
“丁鈺你看，我從他身上學到了很多。我愛你，所以用萬無一失的方法得到你，將自己展示給你。你知道我有多愛你，我知道你願意被我得到。”
“還是不願告訴我嗎？我的心還在等你修補，你為什麽要懲罰我！”
劉宸憤怒地扼住丁鈺的脖子，將他扼得窒息。
這樣也好。丁鈺今天最後一個念頭。
第四日
“你在懲罰我，丁鈺。”劉宸打開了房間裏的燈，“對此，我要懲罰你。”
丁鈺能清楚看見他手上拿著一把刀和一塊姜。但他很虛弱，完全不想去猜測劉宸意欲如何。
“我不會用刀懲罰你，只是一次姜罰。”
“姜罰最初是為了防止奴隸受刑在接受鞭笞時收緊臀｀部的肌肉。我不願意你太痛，所以只有姜罰。”
丁鈺看著劉宸將掌狀的姜塊切出了一個10cm左右的姜支，微辛的味道散在空氣中刺激著他的鼻腔，雪亮的刀刃削去生姜的外皮，修整著粗大的部位。
“我會把頂端修得盡可能的圓滑，不會傷到你。”劉宸拿刀在姜支三分之二長度的位置比劃，“我會在這裏切一圈環形的凹陷，就像普通的肛塞底座與體部相連的尖細部位一樣，你的括約肌會在這個凹陷部位縮緊，起到固定的作用。”他細細地修整手上的姜支，完全不在意手上沾染了姜汁的灼燒感。“我會將姜支的直徑控制在2cm左右，可能有點粗，但你不用擔心它在體內折斷。”
丁鈺聽得毛骨悚然，無助地挪動手腳，牽扯束縛帶微動。在他無意義的掙紮中，劉宸已經準備好姜支，將兩手在冷水中浸泡了一會兒。
他走向丁鈺，一只手拿著姜支，在滴著水。
劉宸用空著的那只手拿枕頭將丁鈺的腰墊高，頗是費了一番周折。他壓制著丁鈺不讓他掙紮，用那只手拉下丁鈺的內褲，伸入了臀縫間。他用大拇指按揉著丁鈺的肛｀門，幫助他放松。他感覺可以了，用清水做潤滑，將姜支緩緩地推入了丁鈺的身體。
丁鈺能感覺到冰涼、粗糙的事物進入了他的身體，他開始啜泣。等姜支完全進入後，他感到極度的羞辱。突然，一種猛烈的灼燒感在他的體內升起，刺激著他的直腸，他嚎啕大哭。
劉宸沒有因此取出姜支。他俯身抱住丁鈺，讓他在他的懷裏哭泣、流淚。而丁鈺，漸漸、漸漸在劉宸的懷中感到了一種踏實的安全。
當丁鈺停止哭泣時，劉宸取出了姜支，擦幹凈了他的臉，為他端來了水和自己熬的粥，解開了他腕部的束縛帶。
丁鈺抿著水，細細地嚼著粥，粥中有些肉糜。他明白，劉宸愛他愛得封魔，他能依賴他。
丁玨看著劉宸，他發現劉宸和他一樣形銷骨立，彎腰時，從領口能望見滲血的繃帶。
“這些都是你愛我的明證，你最純粹的愛。”丁玨想，心中漫出了甜蜜，“但你不該受傷。”
他想對他說話，“我想休息，請綁著我。”，丁鈺開口，盡管聲音喑啞。
“我很樂意”，劉宸很平靜，將丁玨的手綁了回去，“丁玨，你知道我愛你，你很安全。所以，松開你行嗎？”
丁玨看著劉宸的眼睛，很亮，燈光映在他的瞳孔中變得詭異，成了兩個慘白的小太陽。
明明配著劉宸白色的面容應該是森冷的目光，卻讓丁玨溫暖，目光像實質的陽光流在他的四肢百骸，他飄在暖洋洋的陽光裏。被綁著很安全，自己需要這樣，丁玨很明白。但看著劉宸，他覺得可以試試，“你……松開右手。”
“My honor.”
第五日
丁鈺不再恐懼，他感知自己是安全的。在劉宸進入房間時，他對他微笑，“早”，完全不在意自己可以解開束縛。
“早，我給我們準備了早飯”，劉宸放下手中的碗筷，開始擺放，“我學了很久的清湯牛肉面，希望你會喜歡。”他解開丁鈺左手的束縛帶，拔掉了丁玨身上所有的管子。
丁鈺看著那碗面，澄澈的湯底，圓形的面條，翠綠的蔥花和切得極薄的肉，隨著熱氣蒸騰而起的香味是自己熟悉的。他吃的很慢，認真地品嘗，像從前一樣。面的味道和他最愛的那家面館的味道相差無幾。劉宸真的真的很愛他，想到這點，他幾乎要落下淚來。
丁鈺沈默著吃完了分量不多的面，吸了吸鼻子，“很好吃。”
劉宸的臉上瞬間綻出笑來，他放下手中的碗，“你喜歡就好。我先收拾一下再陪你聊天。不綁著你可以嗎？”
“好。”
劉宸拾掇了一下便關上房門離開。丁鈺似乎忘記了自己的手是自由的，他可以解開自己腳上的束縛帶，他可以拔掉自己身上的那些管子，他可以離開。他只是仰面躺著，看著自己的手指，等著劉宸。
他並沒有等太久，劉宸很快回來了。
“我今天和你講講我的高中吧。”劉宸坐在床邊，握著他的手，他們十指相扣。
“我本來想繼續當一個旁觀者，但不行。”
“到了高中，所有人都在學著人的規矩，要合群。我當時也學著合群，第一個接觸的便是當時的同桌。”
“相處了一段時間，我們關習還不錯，有交流有分享。他喜歡搞笑搞怪，有時候會讓我陪他一起。我對這種事很抗拒，沒答應他。”
“但他一直說啊說啊，我想我要合群，很多次以後，我答應了他，還默許了他拍下來，我知道他拍了會給人看，但那時候，我對他有些信任，想他給人看看而已，不會傳出去。”
“他拍了以後，我們好像更親近了，周圍也沒人提過那個視頻，我覺得自己給的那些信任是對的。”
“直到有一天夜晚，我在教學樓下跟樓上的人打招呼時，那個人突然回了教室，接著整個教室的人都出來了，擠在欄桿上向下看我，手機的閃光燈一片一片的閃，我知道那些人在拍我，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很茫然。”
“然後我才知道，那個視頻早就傳遍了。同桌一直告訴我，不是他有意的，是他手機借給其他人的時候被覆制了，他是不知情的，他也在補救了，勸那些人刪照片。突然，也有了很多同班的人來關心我，安慰我。我成了自己的旁觀者，我看著那些人自我滿足，明白了人不值得相信，我討厭人類。”
“我走在校園裏，看著身前身後、左邊右邊、男的女的偷瞟著我、指點著我、談論著我，我聽不到他們說的，我知道他們在說我。我在談論中，我在流言裏。”
“他們說著各種謠言，說我的性別是假的、說我是同性戀”劉宸突然變得很開心，“你要不要驗一驗真假？”
“我會的，”丁鈺也有了笑意，他還舔了下唇。
“歡迎你驗。”劉宸跟著笑，“只是我本質上是一個無性戀，你看我那麽早就有了性意識，但我一生只對你一個人有過欲｀望。我討厭人類，你是我唯一愛的人。”
“那時候，我一直被看著，直到傳來其他學校有學生自殺的消息傳來，他們不在看著我，開始談論起自己所在的學校有哪些人自殺過，真是可笑。”
“我覺得他們可笑，但我聽他們談論自殺時卻很興奮。我對死亡產生了巨大的興趣。死亡是什麽樣子？心臟和大腦誰才是真的死亡？我想了很久，大腦死亡，肉｀體還是存在的，心臟還能活很久；心臟死了，大腦就活不下去了，肉｀體才會成為一堆灰，然後消失。”
“我開始想去試試死亡，我割破自己的皮膚，看血流出來，那顏色真是好看。那麽美的顏色，我不想沒有它。我中止了嘗試。我的血我的心臟都是美的，我要送給我的愛人。”
“但我依然想接近死亡，我把我送給了我的愛人，我的死亡也送給了他。所以，只能用別人來靠近死亡，而且我想知道討厭的人類，他們的血、他們的心臟是美的還是醜？我想剖開他們看一眼。”
“你知道嗎？我克制了自己，為了你，遇見你。”
“我一直是孤獨的，孤獨地看著人來人往。遇見你，我才不孤獨。”
劉宸親吻丁鈺的額頭。
“我們好久沒一起看過電影了。我們一起看電影好嗎？”劉宸吻著丁鈺的發，“解開你的腳好嗎？”
“好。”
第六日
丁鈺醒來的時候感覺有個人摟著自己，腦袋抵在自己胸前，他一垂眸，對上了劉宸亮晶晶的眼神。劉宸撐起身來，吻了吻丁鈺的眼睛，“我去準備早飯。”
丁鈺想起了，昨天他們一起看電影，一部接著一部，像是要補足時光。最開始，他們拉著手看，後來劉宸摟著他看，最後，他們相擁著睡了。
在吃早餐的時候，劉宸告訴他自己有事出門，但會盡快回來。
劉宸離開後，丁鈺只是拉開了窗簾，見一見陽光，他不願意離開。
他在溫暖的陽光中昏沈沈睡了過去，醒來時已明月初懸。劉宸已經回家，坐在床邊望著他。
“我做了晚飯，吃過再聊？”
“好。”
晚飯是粥，加了幹貝山藥，很鮮美。
“我想讓你了解我。”晚飯後，未等劉宸開口，丁鈺先出聲了。他的聲音還有些啞。
“我12歲之前過得很幸福，父母很在乎我，雖然有時表達得比較激烈。我有一次差點走丟了，他們著急上火，極其生氣，讓我舉著一根荊條在地上跪了很久。我還記得我當時哭得很慘。”
“13到15歲，我過得不順心，被同學排擠。那時自己也叛逆，和父母鬧僵，互不信任，他們跟蹤我、看我日記，我就更叛逆回敬他們。我曾經去燙過爆炸頭，回家就被父親一巴掌扇在臉上。”
“那三年，我就像你旁觀的那個人那樣活著，我也像那個人一樣學會了討好他人，用錢或其他東西，明白了圈子的重要性。”
“16到18歲，周圍一些人會主動和我要東西，而我也應承了他們。我覺得自己像軟體動物，粘稠軟弱還是存在著。那時候，也發生了一些事，像被同性開玩笑追著表白，我躲到墻角也不放過這種，但更多的我記不得了。不過，還好，也有一些人給了我善意，盡管我不記得為什麽了。”
“我很幸運。我有兩位朋友。他們給了我最好的善良，支持我、陪伴我、拉扯我，將我帶出陰影，他們是一樹桃花，給我鮮活美好的色彩。更幸運地是，有你，你是溫煦我的陽光。”丁鈺主動握住劉宸的手，十指相扣。
“你知道嗎？”劉宸的眼角滑下淚來，他抽出了自己的手，“有一首詩，我一直想念給你聽。”。他知道自己修補好了丁玨，修補好了自己。
“那時我正躺在雲朵上做夢
是你在生活中喊我，喊我塵世的名字
於是我踢掉鞋襪，顧不上踩雲
像兩個渴慕已久的音符
你我在陽光的五線譜間執手相遇
我不知道如何愛你，我看著你
我前後左右都跟著你
以自己的才華和智慧我投身於你
不夠，就以信念，再不夠
就以身以命一生相許
竟如此不易，你和我
彼此在不如意的生活中
遇上一個如意的人，所以我愛你
就連同你的缺點你的道路
以及你是非難辨的過去
從此我們手拉手
向著同一個方向走，直到天黑
待生命結束，我們才結束
一回頭，我們看見的不是一縷輕煙
而是我們相知的一生
深深淺淺，心心相印 。”②
劉宸躺上床，將自己蜷成一團，抱著丁鈺，吻了他的下巴。
“我們都是碎片，相遇時便完整了。”丁鈺回抱劉宸。
他們擁抱了很久，像是過了一個完整的歲月。
劉宸坐了起來，他跨在丁玨身上，脫下了身上衣服，他拉起丁玨的手放在胸前繃帶的結上，“我的愛人，請你拆開，這是我給你最好的禮物。”
丁玨看著那些染血的繃帶，觸碰著，感受著，他打開了那個結，繃帶一圈圈落下。
丁玨看見了，劉宸的心臟，為他跳動著，“這是最美的心臟。”丁玨說了出來。
劉宸感到幸福，他拿出一把刀，剜下心臟的一塊肉，送到丁玨的嘴邊，“請收下。”
劉宸不在乎自己的血，因為那些好看的血都流到了丁玨身上，丁玨也不在乎身上的血，那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血。
“我收下。”丁玨咬下刀尖上的心，吞了下去，“我最好的愛情。”
他們相擁，直至入眠。
第七日
丁鈺一個人在床上醒來。
白的房間，暖的陽光，一切恰恰好。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